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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36)(3 / 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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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对战争深沉的思考,对死难者悲伤的怀念。

他们的眼睛见到的是曲颈四弦梨形的琵琶, 听见的却是修长手指触动丝弦唤醒的灵魂,在广袤星空俯视大地,诉说着一段不该被忘记的屠杀。

钟应弹奏出连续均匀的半轮弦音, 如炮火击碎了城镇的安宁。

小提琴随之低沉的荡起小调,绵延不绝的声音仿佛呼唤, 呼唤着永远无法停止的侵袭。

来自东方与西方的乐器,突破了地域与时空的隔阂,重现了一段哀伤历史。

他们能听见冰冷的枪、纳粹的笑, 能见到鹅毛纷飞的大雪、倒在雪地的逝者, 还有星空沉默的凝视。

音乐从不会开口说很久很久以前。

可是那一段乐曲,每一个音符都在讲述

很久很久以前, 一些脆弱又无辜的生命, 在强大而残忍的屠杀之中,失去了声音。

钟应怀抱的琵琶, 彷如在替那些无法发声的逝者发出声音。

他指尖轮转, 快速滚摇出急切的长音, 夹杂着呼吸般短促的间隙,像极了逃难者纷乱的脚步。

他们身后是刽子手的追捕, 身前是迷茫广阔的前路。

那些死在子弹之下的冤魂, 随着琵琶凌厉弦音, 双目惶恐的直视前方,妄图在黑暗中找到一丝活下去的希望。

快一些、再快一些,只要他们够快

钟应指尖一划,琵琶旋律收于掌心,戛然而止!

他们再快也不过是枪法游戏下的猎物。

再快,也快不过刽子手抬起的漆黑枪口。

没有了呼吸、没有了脚步的舞台,在深沉的哀怨里响起轻轻泠泠的弹挑。

只剩音乐厅回荡着弦声怅然轰鸣,由大提琴低沉延续着遗憾的情绪。

沉默片刻,钟应垂眸弹奏的汩汩弦音,如逝者温暖鲜血,替死不瞑目的冤魂,融化了大地上坚硬冰冷的白雪。

音乐厅的听众身处五月暖春,却被鲜血消融冰雪的声音,刺痛得眼眶烧灼,喉咙哽咽。

他们随着乐曲窒息、随着乐曲痛苦,整个躯壳都在克制不住的颤抖,仿佛他们便是那颗子弹、那滩鲜血、那片冰寒。

舞台上的东方演奏者,手指挑动的不是丝弦,是一把红刃尖刀。

一弦弦一声声,割破了聆听者的心脏,让他们见到淋漓的鲜血。

又从鲜血淋漓之中,驱赶了奥地利的冰冷冬夜,于管弦乐的盛大恢弘里,告诉所有人

我们重获和平与安宁。

然而,这些和平与安宁,已经与死难者无关。

他们遭遇的痛苦、遭受的折磨,永远无法用简单的悼念词、肃穆的纪念碑弥补。

他们失去的自由和生命、公道和尊严,必须由活着的人替他们发出声音,一一追讨。

琵琶音色澄澈、清泠、坚毅,管弦伴奏恢弘、低沉、绵长。

它们奏响的不是一段婉转柔软的哭泣,更像是铿锵不屈的守护。

守护着闪烁群星之下、毛特豪森集中营墙壁之外,纪念者对死难者的哀悼,幸存者替死难者的控诉。

那些声音,或苍老或年轻,或清朗或沙哑。

他们来自世界各地,拥有不同发色姓氏国籍,唯一相同的是

目光坚定,永生铭记。

一首完整的《凝视星空》结束,众人都红了眼眶,沉浸在怀念的哀伤之中。

他们曾经困惑于毛特豪森的纪念音乐会,为什么要用中国琵琶作为主乐器。

现在,却深深沉浸在这独特弦音,切身体会到死难者的痛苦、挣扎,令他们瞬间明白了曲子饱含的乐思,并为之潸然泪下。

这必定是那把神奇的唐代琵琶的功绩。

否则,如此年轻的演奏者,怎么能弹奏出如此直达灵魂的音调。

又怎么能像正在经历过那场灭顶之灾,将悲伤痛苦的哀悼,传递到每一个人的心底。

直至中场休息,他们都低声感慨着这场独特的纪念。

我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,痛恨那场可怕的战争。

因为琵琶的旋律太独特了,它就像专门为这首《凝视星空》诞生的!

难怪弗利斯肯出一千万欧,这琵琶确实是世间珍品,我听到乐手拨响的琴弦,灵魂都在随之颤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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