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静(4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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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一个意外的访客。

侍卫来报,说是有一老人家自称是我家的故人,求一见。我本无意多惹猜疑,可家和故人这两桩因由却是我心头的牵牵绊绊,在我的心坎上磨来磨去,永不得解脱:“父兮母兮,道里悠长。呜呼哀哉,忧心側伤。”2

然而带进来的老人我并不相识,老人跪而默默,唯呈上锦盒—只,请我过目,说是看了自然明了。我看了,我也明了了。老人说辗转多年,不曾完成主人夙愿,今日得偿所愿,他也可归去了。他转身离去之时,他眼中我见到对故主的忠实还有对我的蔑视,他定是也怨恨我轻如鸿毛的女子连累了他主人堂堂英雄的性命,他的主人早已烟消云散,是如此地不值;而我依旧残喘于世,是如此地轻贱。

老人去后,我手中捏着那只华彩熠熠的金步摇,好像傍晚刚刚自美人头上取下,小心置于妆匣之中,没有沾上半点岁月的风尘。我呆呆地看了许久,心头万般滋味,不知是在疼惜子高将

军,还是仅只粘了子高半缕游魂的过往青春。

站在阳关之上,故国回望,回望前尘,当年的少年将军可曾也在这土墙之上,独自途巡徘徊,想着寂寞心事何人相诉。

没有人知道,今日恰恰是我的生辰,便是在这奔波路途中,我又度过了一个只有自己心里知道的生辰,那日的驿站中,月夜下,空气里夹着尘土的味道,子高的锦盒诡异地隔着征程,隔着岁月传到我手中,做了我的寿礼。

当曰子高将军死讯传来,四下皆悱议我祸水红颜,折损了天朝大将,离倾国倾城亦相去不甚远了。只如今,揽镜自顾,问一句我还真的美吗?还是在这小小四方天地里,实在无可评说?青春已去,情爱不在,身为个女子,剩在我手里的是些什么?

十丈沙尘,中喃倾城之貌。嗟乎!青春有几,睹物伤怀。3

菱镜答我以无语,我惨然笑笑,试将金步摇插于鬓上,欲比当年旧颜色。眼前有江河奔涌而来,只我毫无预料,看着庭前疏影层叠,怔忡心事。

庞杂的队伍初几日还可勉强按行程走一站,宿一站,不多久,便失了章法,不几日这个病了要歇,过几时,又那个散了要等,可若不能按时与迎亲的人马会合,谁来担待。

太多的事要报到我这儿,太多的话要传到各部人马,我在辇中不得片刻安坐,可芷葳身份尊贵,旁人是不能进她的车辇的,次次停车说话太耽误行程,一急之下我换上了马背,方便商量议事,说一阵,再回辇中稍事休息。从不知道一些人、一些马、走些路会要有这么多无尽的细处要商量,要安排。重新改了行程,协调上下,派出人马去通知各处的官员……十四王爷是一概不管,只我说了什么,他就答:好’一切全凭夫人发落,本王这就去办。

就这样,行了一路,芷葳一路恹恹,话不多,吃得也少。我因疲于应付眼前种种,倒也不做他想,累了好睡,饿了饱餐,不知不觉中在马背上的时间竟越来越长,队伍调度得也越发有序了。

到了鄂尔浑河下游的时候,已经入秋,我在水中濯了面手,回到车中,芷嵐定定地对着我好一阵看:“夫人,你不一样了呢。一路风尘丨4卜,可是夫人的眼睛却更亮了。”

我笑了,拉着芷葳的手言道:“此处就是鄂尔浑河了,河水清洌,听说突厥国的都城就建在河的上游。”

芷葳神情脉脉,低顾惆怅,不同于河水,让我见不着底,不知从何安慰,只是拉紧了她的双手,陪她迎接不可知的夫君,不可知的周遭和不可知的人生。

1择馆夜惊尘土梦,宫车晓碾关山月。一出自《满江红》,宋王昭仪名淸惠者題于驿莹。

2父兮母兮,进里悠长。呜呼哀哉,忧心惻伤。(《王昭君怨诗》)

3十丈沙尘,扑碎倾城之銳。嗟乎!宵存冇几,睹物伤怀。(《十二笔舫杂录》》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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