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鞋袜,卷起裤管,涉溪而过。

然而她竟不知,这么狭窄的一条山涧,漫过的流水湍急到令她一个没站稳,便一屁股滑倒,脚脖子不仅被狠狠扭了一下,臀部及以下的部位也全部被打湿。

疏晨艰难地从“不怀好意”的山涧抽身着陆,望着沉下来的天色,她无可奈何地打开背包。

随身的智能手机泡了水已不能再用,她的包里还有一只手机。

她掏出那只陈旧、如今已无人问津的功能机,翻出通讯录的第一联系人,和这支手机一样是美国号码,所幸话费没到期,全球通的服务尚在。

疏晨不抱希望地给那个号码发送了“我在落英桥,没带伞”的简讯,才刚一送出,大雨盆泼而下,她在娇弱的春树下四处找寻,然而除了桥墩下,似乎再无避雨处。

可她又倔强地不想再与那条可恶的山涧“碰头”,直到雨滴由内而外将她淋湿,季疏晨也没等到任何回信。

她不得不向恶势力低头,复又将脚泡进涨了些水位的山涧,瑟瑟发抖地躲到了桥墩下。

她告诉自己要冷静、动脑子,然而心中却燃不起任何支撑起她的信念。

最后她想,没关系的,真的不会有事的。

所以不用给爸爸打电话,也不用给哥哥打电话,大不了等雨停了,她就能自己慢慢下山。

她数不清自己抱着这样的心态安慰了自己多少遍,她才听到了窸窸窣窣的树叶摩擦声。她从桥墩底下探出半个身子,便见一个穿着件又土又丑的黑雨衣的男人,踏着水花疾步朝她赶来。

穿着雨鞋满身泥泞的男人比脚丫子泡得发白的她更加狼狈,但那刻谁还顾得上这些呢?

屈湛沉默地撑开带来的大伞,递给疏晨,然后一个打横抱起,把疏晨抱到岸边。解开雨衣给她披上,穿好。

“还能走吗?”他终于开口。

疏晨点头,又摇头。

屈湛没再说什么,只是打开她的包,她把鞋子藏在里面,里面的纸巾受了潮,但没湿透,他取出来蹲下身,把她脚搁到自己腿上擦干,然后扣开那身考究白衬衫的第四颗扣子,捏着涨起发皱的小脚丫揣到自己胸膛,用体温捂热,最后才给她穿上鞋袜。

另一只脚亦是如此处置。

这整个过程疏晨都是静静地为两人撑着大伞,不开口拒绝,也不矫情道谢。

只是见到宛如从天而降的爱人那一刻的鼻酸,一不小心就变作热泪,盈了眼眶。

之后屈湛前面背着包,背上有个季疏晨,穿着单薄的衬衫休闲裤,一路稳着步子走山路。

快到山脚有人烟地儿时,沉默得只剩呼吸声的两人间,疏晨软软清越的嗓音将气氛打破。

她说:“阿湛,你知道刚刚我在桥下的时候,除了给自己打气还在想什么吗?”

屈湛喘得很,不理她,她就自顾自往下说——

“我突然就想起洛夫的几句诗。”

“紧抱桥墩,我在千寻之下等你。”

“水来,我在水中等你。”

“火来,我在灰烬中等你。”

“真应景。”

屈湛没有回应她,却愈发加紧步伐,眼看山脚的医疗站就要到了,他突然勒了勒疏晨的腿弯,扭头,双眸深邃幽沉。

“以后我不会再让你等。”

“不会再让你等在水中,更不会在灰烬中。”

“trt 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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