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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壹】(4 / 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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麟军的初募之地,数年来作为大平北境十六州中最固若金汤的一处,拥有最精的兵马、最丰的粮储、最善的城防,是这条三千里疆线上最难啃的那块硬骨头。

整整五个日夜,谢淖不曾回营。

两军战死的士兵尸体填满了豫州城外深壑。凛冬劲风刮擦城墙,扫卷起浓重的腥血臭味,如同洪浪末流一般缓缓淹没十里外的晋军驻营。

便连青天亦似沾染了血沫。

卓少炎抱臂站在冷冷清清的兵营中,抬头望天,鼻间深嗅。

一名伙兵从她身前走过,远远瞟见她的脸色,竟生生打了个冷颤。

女人头颅微昂,脖颈线条纤细刚硬。她目光所触之处空无一人,然而眼神肃杀狠厉,如同在望尸山万倾。

……

次日晨,谢淖终于归来。

他将卓少炎直接从睡梦中拖起来,扯光她的衣物,狠狠压着她纾解了血战之后的浑身躁火。

完事后,他抬手捏住她的脸,开始细细密密地亲吻她。从额头到鼻尖,到嘴唇,到耳侧,到脖颈……

卓少炎一动不动地等他尽兴。

直到有人来叩帐,谢淖才略显不舍地从她身上起来。随手丢了一件衣物盖住她的身子,他高声将来人叫入帐中,自去拿水喝。

来人她颇眼熟,是一直追随在他身边的那个姓周的裨将。

“将军,翻遍死人堆才找出来一套身量差不多的。”周怿向谢淖说道,将手中拎着的一套平军甲胄奉上。

谢淖点点头,表示满意。

待周怿离开后,他将那套甲胄扔到她面前,说:“试试。”

甲胄上面战痕满布,胸前有几处箭眼,背面则遭长刀砍透,粗糙的甲皮翻卷着,周遭挂着已干涸凝固的赤黑血迹。

卓少炎盯着那铁甲看了一阵儿,没问一个为什么,依言照做。

谢淖打量着她着甲的动作,看她似乎有些生涩,却又不似完全不懂,折腾了半天后勉强穿妥。

“以前穿过?”他问说。

她点点头,“小时候,和亡兄一起在讲武堂习过兵甲诸事。”

他对这个回答没有表露任何怀疑,径自抬手将铁胄扣上她头顶,然后说:“走罢。”

“去哪?”她问。

谢淖一手捏紧她手腕,一手揭开帐帷,答道:“攻城。”

……

豫州城头一片狼藉。

平军死伤颇多,女墙多处损毁,断肢残血,火痕惊目。

晋军的攻城战在晨时离奇地收止,豫州守将江豫燃只当这小半日的空当是上天眷顾平军,急命众将士集力修补守城工事。

待晋军攻势再起时,平军已能略有余力地做出抵抗,甚至打退了晋军的第一波进攻。

江豫燃立于城头,远观晋军兵阵退迹,正欲下令城头守兵再放一轮火箭时,目光突然一跳,喉头随之哽住。

……

半身浴血的年轻守将远立高墙之上,悍然不屈的气质无人敢以小视。

“果真硬骨头。”谢淖微微眯眼,望着远方城头,转向身旁问道:“江豫燃——卓少疆麾下云麟军中第一勇将,你认得么?”

遭他问话的卓少炎思索片刻,答说:“听说过。”

谢淖盯着她的神情,目光一寸不挪:“听说卓少疆令他守豫州,正是因他名字里带了个‘豫’字。你觉得——今日这豫州,江豫燃他能守得住么?”

卓少炎垂下眼睫,“我不知。”

谢淖便没再说什么,扬手自她背后将她向前猛地推了一把。

这未曾计料的一道蛮力险些令她跌落马背,而她在惊惶之下费了好些力才复坐稳,额头已是一层细密汗珠。

马儿受此力道,未经人催,便已离阵前出。

卓少炎的双手都被绑在马鞍上,无法控缰,不得不回头,以求助的目光看向亲手促成这局面的男人。

然而谢淖却无动于衷。

他身后的周怿手持一支点燃的松木,慢慢尾随着她,一直走入城头平军可以看清她容貌的距离方止步。

看不见她神色的周怿在后扬起手臂。

松木火色刺眼,滚烫的焰苗只要再靠近一些,就足以烧伤她座下战马,而被绑在马鞍上的她,足以被受惊狂奔的战马震断双臂、甩至蹄下、踩踏而亡。

她忽地抬头。

寒风贴面而过,身着铁甲的女人英武之气勃然逼人,面上惧色已荡然无存,眼中冷意层层堆叠,目光锐利地探向城头。

……

江豫燃哽在喉头的那道反攻军令慢慢地变成了心头一道逆刺,将他从里到外磨了个血肉模糊。

他眼睁睁地看着出自敌阵的二人二马步步侵近,目光始终凝定在前方那一人身上。

待对上卓少炎的目光时,天地仿若一刹倒旋,江豫燃猛地闭上了眼。

……

“卓帅此番奉旨归京,可有要叮嘱末将的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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