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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、释然(10)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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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宸海的告别式办在她父亲的家,江语凝在那里再次见到她的母亲。李母带着李宸煒迢迢千里从台南的乡下北上,却来不及见女儿的最后一面。

江语凝觉得她整个人都消瘦了大半,本就不甚丰腴的脸颊凹陷了下去,头发也花白的几分,李宸煒一如既往的安静,他蜷缩在母亲的身边面无表情,安静地摆弄着手指,额头那道裂口似乎又隐隐渗出血来。

也是在那里,江语凝睽违两年再次和张逸光碰面。他走到她的面前,生疏地和江语凝寒暄,而她大多沉默以对。张逸光知道自己也曾是伤害她的共犯,心中始终有一块疙瘩未解,而如今李宸海不在了,即使可能对她而言没有意义,张逸光还是选择说出口,他认为自己只是自私地想要赎罪。

「江语凝。」张逸光低下头,对上那双了无生意的眼睛,「毕业那天在吉他社办,我没有对你说出的话,虽然现在讲为时已晚,但我欠你一句道歉,对不起。」

江语凝缓缓从空白的思绪回神,她伸手探进包包,拿出一张揉皱不堪甚至已经泛黄的纸条呈到他的面前,张逸光平摊时映入眼帘的是恣意奔放的字跡:

「成为自己所想的样子吧,自由地。」

他顿时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「张逸光,你知道吗?我一直把十六岁那年你给我的话带在身边,时时刻刻提醒自己,有人会希望我能够自由地成为我所想的样子,即使后来你问了我那些问题,我也相信有谁可以接纳真实的我。」江语凝的声音颤抖而沙哑,「你曾经问过我,『这样的爱是正常的吗?』,其实在那之前我每个和小海待在一起的时刻,我都会问自己,这样是正常的吗?

「一直到现在我都还在问,我很希望那一切只是我虚幻的感受。可是我和她在一起的每一个片段,即使真的很微小也真的很平庸,我却感到很快乐,所有感受都是真实的,连爱也是。张逸光,小海不在了,我已经没有办法成为我所想的样子了。对不起。」

江语凝转身离开,张逸光愣在原地,他渐渐收起摊开的掌心,即使捏碎了手中那张年少真诚的祝福,也抹灭不去自己带给她巨大的悲伤。往后的年岁里,他知道江语凝会一直记得有人曾经希望她成为自己所想的模样,因为她再也办不到了。

人群中江语凝再一次遇到顏苡莫,对上她一如既往淡漠而冰冷的视线,一瞬间不知道该不该上前。相较于江语凝的踌躇,顏苡莫走向她的脚步没有半点犹豫。她拉起江语凝收在身侧僵硬的手,用自己的手掌握住她的,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入江语凝的掌心。

顏苡莫收回手,看着江语凝略显仓皇的神情缓缓开口:「这是李宸海要我给你的东西,她说她没有后悔跟你走这一段路,也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因为你有半点耽误。」留下这句话,顏苡莫瀟洒地离开了,转瞬隐没在黑色人海里。

江语凝微微张开收拢的手心,那是一只蓝色的发夹。泪光打在湛蓝清浅的表面如同阳光洒落在海上那样的波光粼粼,也那样的令人不忍直视。她想起那个平凡的暖冬午后,想起昏昏欲睡的时刻思索着的问题,为什么亲手砸毁魏徵墓碑的唐太宗,会在生命结尾抱着那些碎石哭泣?于是她找到答案。

是因为后悔。明明是自己亲手摧毁一段珍视的感情,却在它真的碎裂到难以记得一星半点的美好时,就只能后悔地握着那些碎片掉泪,和她们一样一无所有。

是sion陪着江语凝瞻仰遗容的,他们是唯二见过李宸海最后模样的人。她始终不敢看她最后一眼,因为她知道,那一眼过后,李宸海就会永远离开。

sion温柔地牵着江语凝的手,告诉她小海一定也想看看你的呀。躺在白花里的李宸海平静得像是睡着,碎发被整齐地梳拢到耳后、平摊的眉间诉说着她的无忧、如羽扇的睫毛轻掩、她的左耳有一颗痣。

那天划在她身上的所有裂口,都被完善地修补掩盖,彷彿李宸海一直是那么完整的一个人。江语凝忍不住抬头看着前方那张相片,她认得她的模样,那是他们一起去同志大游行时,sion为她拍下的照片。

相框里没有囊括到的地方,李宸海紧紧牵着江语凝的手。

她天真灿烂的笑着。江语凝看着平躺在面前的躯壳,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安详,想着小海果然只适合笑容。她轻轻地把百合花放在她的胸前,她知道从今往后的人生里,这股香气都不会在思念时,縈绕她的鼻尖了。她用力的呼吸,想用所有力气把这一切永远记得,但是难受淹过一切知觉。

江语凝没有勇气继续送行,她待在此起彼落的啜泣声中等人们逐渐远去。或许有些人走出这个会场,过些日子、过些年岁,李宸海终将从他们的生命里淡去,无声无息但有跡可循,毕竟人心容量是有限的。

但江语凝知道她不会,她知道自己心脏的一角被李宸海带走了,它鲜血淋漓也无法癒合,随着心脏每一次的跳动,那些疼痛就会跟着氧气一起被送到全身上下,好让她以这种方式继续记得她。

江语凝离开会场已经是傍晚的事了,她在外头遇见李宸海的母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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